李言闻,明代著名医药学家李时珍之父,对李时珍的成长及学术生涯起着决定性的积极作用,为其奠定了良好的基础。
生平著述
李言闻,字子郁,号月池,晚号藏六野人。娶妻张氏,生有两子一女,长子名果珍,次子名时珍。《本草纲目·草部·第十二卷·人参》载:“考月池翁,讳言闻,字子郁,衔太医院吏目。尝著《人参传》甚详,不能备录,亦略节要语于下条云耳。”蕲州瓦硝坝(今湖北省蕲春县蕲州镇东长街东头)人,其家世医,父为游方郎中,从福建上巷(今上杭)辗转进入江西,再迁蕲春,遂落籍于蕲州瓦硝坝,成为蕲州名医。李言闻生卒年无可考。隆庆六年(公元1572年)妻张氏卒。隆庆壬申十二月庚申日(1573年2月)李时珍与其兄为李言闻夫妇立了一块墓碑,碑文书“先考太医院莲幕李公月池、先妣李门张氏德恭老夫人之墓”,此是立碑之时,并非去世之日,但据《濒湖脉学》题词中言“先考月池翁著《四诊发明》八卷。”该序为李时珍写于嘉靖甲子上元日(1564年),称其父为“先考”,则李言闻亡故于1564年2月之前。
李言闻博学经史,嘉靖二十八年(1549年)补岁贡生,以医为业,充太医院吏目。但据吴佐忻先生考证,“李时珍所说的‘衔太医院吏目’不是实衔,而是一个虚衔。李言闻实际上并没有担任过太医院吏目的职务。”因明代习俗,凡“医门出入贵家”,为“优佳闾中”,即可称“太医院吏目”。此说颇有新意,持之有据,可备稽考。著有《医学八脉注》《四诊发明》八卷(见《明史·艺文志》)、《痘疹证治》《月池人参传》上下卷、《月池艾叶传》一卷(见《本草纲目》引用书目),均亡佚,李时珍称“皆精谐奥室,浅学未能窥造。”康熙三年卢綋编修的《蕲州志·卷八》记载:“李言闻,字子郁,颖敏问学,精通医业。尝治人疾,以调元保和为主,尤涉略经史。所著有《医学发明》《脉学发明》。兵宪刘公题有‘恒堂扁(匾)’,赠之诗,有云:‘折肱君以稔,振物我所能。时闻春有脚,欲向李仙求’之句,晚号藏六野人云。”
医学贡献
李言闻出身医学世家,博洽经史,以医为业,行医四方,有闻于时,并勤于著述,其所著《医学八脉注》,已佚,从书名推演,极有可能是研究注解奇经八脉的专书,李时珍所撰的《奇经八脉考》谅是在此基础上编撰而成,为其一家研习经络学说的结晶。医学顾问《濒湖八脉考·引》云:“濒湖世儒,兼以医鸣,一门父子兄弟,富有著述,此特见一斑耳。”
李言闻重视诊断,著有《四诊发明》八卷,惜已失传。但其部分内容,保存在《濒湖脉学》一书中,《濒湖脉学》系李时珍在《四诊发明》基础上,撮粹撷华,增补精要,编撰而成的。而且经过李言闻删补刊印的崔嘉彦《四言举要》一书,现尚存于世。题为“宋南康紫虚隐君崔嘉彦希范著,明蕲州月池子李言闻子郁删补”,其传播之功亦不可没。《四库全书提要》曰:“时珍乃撮举其父言闻《四诊发明》,著为此书,以正《脉诀》之失。其法分浮、沉、迟、数、滑、涩、虚、实、长、短、洪、微、紧、缓、芤、弦、革、牢、濡、弱、散、细、伏、动、促、代二十七种,毫厘之别,精核无遗。又附载宋崔嘉彦四言诗一首及诸家考《脉决》之说,以互相发明。”“自是以来,《脉决》遂废,其廓清医学之功,亦不在戴启宗下也。”
李言闻临证擅长儿科,尤其治疗痘疹积累了较为丰富的经验,著有《痘疹证治》,未见传世。《本草纲目·石部第九卷·雄黄》附方保存了《痘疹证治》治疗“小儿痘疔”一方:“雄黄一钱,紫草三钱,为末,胭脂汁调。先以银簪挑破搽之极妙。”
李言闻对本草学亦有研究,著有《人参传》《艾叶传》。尤其是对人参的论述几乎全部保存于《本草纲目·草部·第十二卷·人参》中,可谓详且尽。
对于人参的贮存修治,李言闻曰:“人参生时背阳,故不喜见风日。凡生用宜口父咀,熟用宜隔纸焙之,或醇酒润透口父咀焙熟用,并忌铁器。”
对于人参的配伍禁忌,历代本草书籍有人参反藜芦、畏五灵脂、恶皂荚、黑豆等说法,而李言闻却不拘此说,认为“东垣李氏理脾胃,泻阴火,交泰丸内用人参、皂荚,是恶而不恶也。古方疗月闭四物汤加人参、五灵脂,是畏而不畏也。又疗痰在胸膈,以人参、藜芦同用而取涌越,是激其怒性也。此皆微妙精奥,非达权衡者不能知。”
对于人参的性味、配伍、功效均有详尽的论述,“人参生用气凉,熟用气温;味甘补阳,微苦补辛。气主生物,本乎天;味主成物,本乎地。气味生成,阴阳之造化也。凉者,高秋清肃之气,天之阴也,其性降;温者,阳春生发之气,天之阳也,其性升。甘者,湿土化成之味,地之阳也,其性浮;微苦者,火土相生之味,地之阴也,其性沉。人参气味俱薄,气之薄者,生降熟升;味之薄者,生升熟降。如土虚火旺之病,则宜生参,凉薄之气,以泻火而补土,是纯用其气也;脾虚肺怯之病,则宜熟参,甘温之味,以补土而生金,是纯用其味也。东垣以相火乘脾,身热而烦,气高而喘,头痛而渴,脉洪大者,用黄檗佐人参。孙真人治夏月热伤元气,人汗大泄,欲成痿厥,用生脉散,以泻热火而救金水。君以人参之甘寒,泻火而补元气;臣以麦门冬之苦甘寒,清金而滋水源,佐以五味子之酸温,生肾精而收耗气。此皆补天元之真气,非补热火也。白飞霞云:人参炼膏服,回元气于无何有之乡。凡病后气虚及肺虚嗽者,并宜之。若气虚有火者,合天门冬膏对服之。”
针对前代医家对人参作用的不同认识,李言闻结合临床证状,详加辨析,择善而从。“孙真人云:夏月服生脉散、肾沥汤三剂,则百病不生。李东垣亦言生脉散、清暑益气汤,乃三伏泻火益金之圣药,而雷斅反谓发心痃之患非矣。痃乃脐旁积气,非心病也。人参能养正破坚积,岂有发痃之理?观张仲景治腹中寒气上冲,有头足,上下痛不可触近,呕不能食者,用大建中汤,可知矣。又海藏王好古言人参补阳泄阴,肺寒宜用,肺热不宜用。节斋王纶因而和之,谓参、耆能补肺火,阴虚火动失血诸病,多服必死。二家之说皆偏矣。夫人参能补元阳,生阴血,而泻阴火,东垣李氏之说也明矣。仲景张氏言亡血血虚者,并加人参;又言肺寒者去人参加干姜,无令气壅。丹溪朱氏亦言虚火可补,参、耆之属;实火可泻,芩、连之属。二家不察三氏之精微,而谓人参补火,谬哉。夫火与元气不两立,元气胜则邪火退。人参既补元气而又补邪火,是反复之小人矣,何以与甘草、苓、术谓之四君子耶?虽然,三家之言不可尽废也。惟其语有滞,故守之者泥而执一,遂视人参如蛇蝎,则不可也。凡人面白面黄面青黧悴者,皆脾肺肾气不足,可用也;面赤面黑者,气壮神强,不可用也。脉之浮而芤濡虚大迟缓无力,沉而迟涩弱细结代无力者,皆虚而不足,可用也;若弦长紧实滑数有力者,皆火郁内实,不可用也。洁古谓喘嗽勿用者,痰湿气壅之喘也;若肾虚气短喘促者,必用也。仲景谓肺寒而咳勿用者,寒束热邪壅郁在肺之咳也;若自汗恶寒而咳者,必用也。东垣谓久病郁热在肺勿用者,乃火郁于内宜发不宜补也;若肺虚火旺气短自汗者,必用也。丹溪言诸痛不可骤用者,乃邪气方锐,宜散不宜补也;若里虚吐利及久病胃弱虚痛喜按者,必用也。节斋谓阴虚火旺勿用者,乃血虚火亢能食,脉弦而数,凉之则伤胃,温之则伤肺,不受补者也;若自汗气短肢寒脉虚者,必用也。如此详审,则人参之可用可不用,思过半矣。”
李言闻对蕲州四大道地药材之一的蕲艾,亦作过精心研究,李时珍记述“先君月池子讳言闻,尝著《蕲艾 传》一卷。有赞云:产于山阳,采以端午。治病灸疾,功非小补。”据此可知,“蕲艾赞”出自李时珍之父李言闻《蕲艾传》,诗虽四句,凝练地概括出了蕲艾的产地、采集时间和用法疗效,联系其四诊、脉决亦为四言,可见李言闻擅书四言诗,文字功底造诣颇高。
医技精湛
李言闻医技水平,时人赞誉不止,惜无留下具体文字记载。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载述了李言闻两则治疗验案,显示了其精湛医技的端倪。
《本草纲目·草部第十三卷·黄芩》记载:“予年二十时,因感冒咳嗽既久,且犯戒,遂病骨蒸发热,肤如火燎,每日吐痰碗许,暑月烦渴,寝食几废,六脉浮洪。遍服柴胡、麦门冬、荆沥诸药,月余益剧,皆以为必死矣。先君偶思李东垣治肺热如火燎,烦躁引饮而昼盛者,气分热也。宜一味黄芩汤,以泻肺经气分之火。遂按方用片芩一两,水二钟,煎一钟,顿服。次日身热尽退,而痰嗽皆愈。”
俗语云“药若对症一碗汤,药不对症用船装”,“用药如开锁,四两拨千斤”;李言闻面对爱子患病垂危,多方不效后,反复思考,改投李东垣一味黄芩汤,顿显神奇,触手回春。诚如李时珍所赞“药中肯綮,如鼓应桴,医中之妙,有如此哉。”充分显示了李言闻丰富的理论知识和精湛的辨证论治功底。
《本草纲目·草部第十三卷·黄芩》云:“我朝荆和王妃刘氏,年七十,病中风,不省人事,牙关紧闭,群医束手。先考太医吏目月池翁诊视,药不能入,自午至子。不获已,打去一齿,浓煎藜芦汤灌之。少顷,噫气一声,遂吐痰而苏,调理而安。药弗瞑眩,厥疾弗瘳,诚然。”李时珍曰:“藜芦吐风痰者也。”附方治疗“中风不省,牙关紧急者。藜芦一两去芦头,浓煎防风汤浴过,焙干碎切,炒微褐色,为末。每服半钱,小儿减半,温水调灌,以吐风涎为效。未吐再服。”涌吐法适用于风痰上壅、蒙蔽清窍、闭塞气机、闭阻经络之证,故用藜芦开关通窍,豁痰息风。若中风属风火上奔、气血上逆、络破血溢之患,则不可轻施此法。此证患者地位高贵,年高体衰,病势垂危,群医束手。李言闻临危不惧,遇事不惑,心细如发,果断施药,力挽狂澜,足见医术精湛、辨证准确,胆大心细。
李言闻最出色的成就就是培养出李时珍这样一个伟大的医药学家,李时珍受父亲的影响很深,从小即喜爱学习医药知识,虽然父亲希望他攻读四书五经以求仕途,但在三次乡试不中后,无心功名利禄,决心继承祖业,矢志钻研医药学,李言闻便将自己一生临床治病的经验传授给儿子。李时珍不负父望,终成一代名师。并“渔猎群书,搜罗百氏”,访采四方,殚精竭虑,穷搜博采,芟繁补阙,“岁历三十稔,书考八百余家,稿凡三易”,著成《本草纲目》这一跨时代的巨著,并有《濒湖脉学》《奇经八脉考》等书传世。